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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的厦门,中产的厦门

恋爱的厦门,中产的厦门

中国四大名屿”里的其他三个都还要蹭一下这个“四大”的名头,鼓浪屿不用,无人不知鼓浪屿。
老邵给我们普及了一段厦门人的自身鄙视链——
在老厦门眼里,真正的厦门,只有思明区这么一小块地方,而且必须是几十年前的老思明,不是现今随着城市发展扩张出来的新思明。
除了那些从小“生在老思明、住在老思明”的人,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厦门人,其他地方,都是乡下。
即便在老思明,还要根据每个人的家庭住址,再做鄙视链划分。比如,住在中山路的人,觉得中山路区域才是厦门人眼里的“真厦门”。
而同样住中山路区域,还要再做细分,细分到每一条巷子。比如住在局口街的,和住在定安路的,互相要别一别苗头。
当然这些鄙视链,到了鼓浪屿就统统失效,因为鼓浪屿人认定自己才是中心。
老邵八年前从杭州来到厦门定居。他是犀利的编剧、改稿一流的编辑,因为从事和房子、文化、民宿有关的工作,很快总结出了厦门人的脾性。
鼓浪屿只有1.8平方千米,却是万国花园、琴岛。岛上的每一栋房子,都有出处,都有来历。因为美和稀缺,直到今天,鼓浪屿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依然习惯性地说:“我是鼓浪屿人。”很长一段时间里,去厦门等同于去鼓浪屿。直到2014年限流,本地人和外地人在不同的地方登船,外地人必须提前订票,且贵出好几倍。
鼓浪屿的确美,结合闽南传统与外廊式建筑风格的金瓜楼、补山藏海的私家园林菽庄花园、中式屋顶结合西式立柱的海天堂构、哥特式的天主堂、仿佛古希腊神庙的协和礼拜堂,以及各国领事馆……加上大榕树藤缠藤、根绕根、须变藤、藤变根,和陈旧的楼房、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一起,每处都可以拍大片,舍不得走,最好住下来,过几天当地人的生活。因为这种需求,鼓浪屿出现了家庭旅馆,岛上人把自家的房子简单装修一下,用来填补招待所之外的游客住宿需求。
这是厦门民宿的缘起,和大部分地方由外地人投资兴建的打法不同。
而鼓浪屿、家庭旅馆,也因此被打上了“文艺”的标签。娜雅、李家庄、悠庭小筑要提前两周订房,尽管现在看来,内装和设施都不够洋气,但非常符合二十多岁的旅行选择。
“不系舟”找到了当年的豆瓣日记,觉得有点矫情,又结合当下,重新编辑了一下内容——
“时间是用来浪费的”已经被用烂了,但这句话最初是从厦门流出来的。
在我们说着各式各样奶茶店的今天,厦门早就有了自己的国民奶茶品牌“张三疯”,而现在,厦门是瑞幸的总部。
文创,十多年前鼓浪屿就有了。文艺青年必打卡“赵小姐的店”,里面卖赵小姐的素饼、赵小姐的书,各式各样发黄的牛皮纸笔记本。
去厦门的装扮必须是及踝亚麻裙和帆布鞋,要让海风把裙子吹起来,穿帆布鞋是因为要走高高低低的山坡;不和男朋友去也没关系,空气里就有恋爱的气息。
Air夫妇写的《迷失·鼓浪屿》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代年轻人。这是一对很有生活理想的夫妻,爱鼓浪屿和厦门,所以写了这套书,成了城市的名片,启发了人们的旅行文学,尽管现在这类书根本卖不动。2、
厦门的这些气质吸引了向往“美美的”年轻人,他们通过考学这个途径来到了厦门。自媒体人BoBo的大学志愿里唯一一个外地城市就是厦门,因为读了易中天的《读城记》。
他写,“这里阳光灿烂,海浪迷人,好花常开,好景常在。128平方公里的一个小岛,到处飞红流翠、燕舞莺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厦门人整个地就是生活在一个大花园和大公园里,至少鼓浪屿必须整岛地看作一个花园或一个公园。对于真正喜欢厦门的人来说,它的那些文艺标签反而不重要。真正喜欢厦门的人是骨子里文艺的人,爱山爱海爱蓝天爱满地落花,不是街边网红店和景点的消费族群。”
BoBo回忆,当年厦门的BRT项目遭遇过拦阻,有人给出的理由是:“挡住我们看天。”
绿树、白墙、红瓦,在厦门的蓝天、大海之间组成一幅鲜艳的油画,人们不愿意破坏它。
“郭襄说”也是因为恋爱而留了下来,后来也常去厦门大学。北倚五老峰,南面海洋,听得到南普陀寺晨钟暮鼓,摸得着白城沙滩细腻的沙子。校园内红砖建筑高低错落,植被茂盛,大榕树独木成林,碧海蓝天之下是如火一般的凤凰花开。凤凰花,早就不只是一种植物的名字,夹杂了青春、校园、爱情等多重意味。
“郭襄说”在厦门航空杂志做编辑,同学都说她这么早就给自己找了个养老的工作。在她看来,厦航是个很有情怀的东家,和这座城市一样,天际服务,云端生活,浪漫得不行。
这种浪漫,让她时常通过文字记录回忆:“我们一块儿爬山,逛公园,赏花,环筼筜湖骑行。那时候,我觉得厦门真不错啊,海托着城,城依着山,山连着湖或水库,像个宝藏之城。”
而她嗅到这座城市的悠闲,是发现中老年人自带茶具泡茶聊天的情景。厦门人,无论出差或短途旅行,也一定要带着茶叶和茶具。
这让我想到多年前收到过一份来自厦门的文创礼物,一个小巨蛋便携式茶具套装。印证了“郭襄说”的观察。3、
厦门的文艺和悠闲,和成都、杭州又不太一样,它好像有着什么底气,可以心无旁骛地躺平而不去赚钱,至于底气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作家张春就是在被我问到“靠什么生活”时,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好像没问过大家靠什么生活,也没有人问过我到底做什么工作。”
2006年,张春从北京来到厦门,在曾厝垵开了一家叫“晴天见”的冰淇淋店。
多个红砖房组成合院,称为“厝”。曾厝垵是一个小渔村,但早就没有渔民了。有点像城中村。村中有大量闲置自建房,艺术家们住了进去,开家庭旅馆或是live house。曾厝垵妈阁庙
曾厝垵妈阁庙
独立音乐厂牌“刀马旦”的掌柜佟妍发过一首歌《曾厝垵的海》,里面写,“午夜里投身/投身海的怀抱/潮水像沉静的男人/有着吞没的力量/有着震撼的欢愉。”
老邵给我们梳理了一下曾厝垵的发展。
“曾厝垵是从文艺青年开始的,也跟厦门这座城市的变迁历程紧密挂钩。跟其他城市一样,厦门也经历了各种拆拆建建。但跟其他城市不太一样的是,厦门岛内的体量太小了,所以稍微一拆一建,文艺青年就失去了藏身之所,只能越搬越远,直到曾厝垵。
当一群文艺青年被城市化发展,赶进小渔村的时候,小渔村的晚上,就有了喝酒唱歌,夜不归宿。然后就有了容纳大家住宿的客栈形态。随着客栈的渐渐增加,又升级成了民宿,并且随着曾厝垵的名声兴起,成为厦门旅游业的配套内容。”
张春的“晴天见”是一家每天换一种口味的冰淇淋店,张春说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冰淇淋嘛,大家都喜欢。”而曾厝垵,正好有那么一群可以玩在一起的年轻人。
那时,张春自称是曾厝垵唯一自己拥有迷你小冰箱并且里面放满玻璃瓶的冰可乐的阔佬。她的家是房东加盖在天台的一个房间,有个大阳台,她自己做了一个篷布的顶篷。夏天大家去做客时就在蓬下铺上席子睡。多的时候睡七八个人,冬天就抱着被子去她房间,四个人打地铺,第二天抱着被子回去。
曾厝垵之于厦门,是年轻的场景,是有好感却不知怎么开口的懵懂,是一幅无忧无虑的夏日么么茶画卷。
“我记得当时年轻人里,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会去上班,剩下的好像都没工作。村子后面有人种菜,随便给一点钱就去菜园里拔些菜,可以吃上一顿了。”
“记得有个男孩子找了一份工作,上班第一天,他女朋友说‘我搞了两张自助餐券我们去吃吧,下午他就辞职去吃自助餐了。’”
“我的好朋友去了北京,一个星期有8个人给她介绍工作。但在厦门,没人会觉得‘你没有工作你好奇怪’,更没有人会给介绍工作。虽然房价高,消费不亚于任何一个城市,但好像也没那么需要上班。”
但很可惜,没过多久,曾厝垵就寸土寸金了。
老邵说,“所有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文艺青年带动了曾厝垵的商业发展,随之而来的,是村子里的渔民都知道怎么赚钱了。收租,是渔民最好的也是最躺赢的赚钱之道。在商业层面,文艺青年这个身份没什么用处,对渔民来说,谁给钱多,就把房子租给谁,哪怕为此违约也没关系,反正文艺青年是斗不过村民的,不管是打架还是诉讼,一个村民可以打一百个文青。很快的,文艺青年被曾厝垵扫地出门了,接下来就是大量生意人涌进曾厝垵。在曾厝垵,民宿就是民宿,生意就是生意,跟情怀没什么关系。”
离开曾厝垵的张春,在沙坡尾开了第二家“晴天见”。沙坡尾离厦门大学很近,连着环岛路。这家“晴天见”除了继续卖冰淇淋,还有苦艾酒。2015年,三明治写作营来到厦门,学员写道“‘晴天见’的二楼面朝避风坞,下午的时候阳光充足,一张桌子,几个沙发,虽然小但是整洁而温馨。我们来得稍早就坐在窗下,晒着太阳等待。从这个角度看沙坡尾,渔船尾尾,白鹭稍息,自然而安宁。”
“晴天见”现在已经关门了,但是很多后来考学来厦门的,依然会提及曾经看到过的小铺子,吃过的那个冰淇淋。也有人说,喜欢“晴天见”,就因为不是很认真。
4、
但在所有这些美好的另一头,是厦门另一个极端,这也是以上被采访者都会提到的一个现状:房价太高,和收入不匹配。
“你会发现,喜欢来厦门生活的,要么是考学的大学生,要么是有一定积累的中年人,中间是一个断层。”厦门一家小有名气的文化创意工作室创始人pang(化名)认为,厦门是个分裂的城市。
“全福建人都来厦门买房,厦门当然房价高”,pang说的这点,BoBo也提到,不仅如此,华侨、台胞也都聚集在厦门。也因此,厦门很早就有外人形容的“文艺”“小资”的咖啡馆。
“都是华侨、台胞做给自己的,最初的逻辑不是投资,也不是作为商业赚钱,它就是按照原来生活的样子做了一间自己喝咖啡的馆子。”pang做了个类比,“你去日本吃拉面、鳗鱼饭,觉得新奇得不行,拍照发微博说它是日本当地文化,但对人家来说就是沙县。”pang想说的,是厦门很多事物的发生逻辑。这也解释了厦门的文艺起源。
pang也认识张春,他觉得厦门是个比较“女性”的城市,有各种美美的东西,适合疗愈,年轻人也有享乐主义精神,谈谈恋爱吹吹海风,日子过得穷且快乐。他觉得来厦门的很多年轻人应该都没什么积蓄。
但另一方面,是厦门的高端服务业活得很好,因为有那批在厦门买房的商人和中产们支撑着。这从今年厦门的酒店版图中也能见一二,华尔道夫、安达仕、W等奢华品牌都纷纷落户。
“我在想的是,一个高学历的年轻人,如何在高端服务业中找到自我,这中间可能有一个迭代的过程。”pang说,他有个朋友喜欢写作,又想赚钱,刚好有有线上写作训练营的工作机会,他让这位朋友去,这位朋友却嫌low。
“又想美美的,又想赚钱,从来都比较难啊。”在pang看来,厦门的高房价只是表征,但不代表没有赚钱的可能,只不过很多年轻人对于自己想要的生活缺乏目标感。
厦门可能代表了生命中的一种状态,和深圳不同,深圳目的性很明确,人们过去就是去打拼的,和成都也不同,因为后者花哨、多元、年轻人聚集。厦门相对单一——海上花园城市的美,以及这些美留下的无所事事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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